《猴子的剑》 第10章 五百年前（一） 免费试读
五百年前，还在花果山里的时候，也是有过这样一束强光的。
那时候六耳之前还在跟白骨精探讨人生的意义。白骨精问他，真的不出山吗？
猴子搔搔后脑，说五指山下的大圣已经散尽了灵力，如果我出山，大家都会白死，我为什么一定要出山？
白骨精也有些费解，她说她也不知道，但是好像很多人就是希望你出山，哪怕死了也希望你出山。
猴子想了半天，跟缩在树后的混世魔王得出同样的结论。
“有病！”
不过这话猴子说可以，混世魔王说就容易出事。
比如，树后突然蹿出一头牛，伸出蹄子一脚把他踹飞了出去。
“猴子你放什么屁呢，当年可是你说的，输赢不重要，诗酒且图今日乐，功名休问几时成，娘的，现在都说话不算话啦？”牛魔王鼻子上挂着环，背后是亮堂堂的日头，龙行虎步，豪气干云地逼向六耳。
六耳忍不住一缩脖子，向后靠了靠，抓住白骨精的手喃喃道：“那，那真不是我说的啊，我不是孙悟空，我就是一只普通的猴子。再说……你如果真觉得孙悟空是对的，你自己干吗不上啊？找我做什么？”
本来气势汹汹的牛魔王一下怔住，六耳身后的白骨精也突然愣了，好像这时候才蓦地明白过来，许多事情一开始就不对。
为什么要找孙悟空呢？如果不服，想打上天庭，难道一定要孙悟空不可吗？
“因为……你怕？”
混世魔王从地上偷偷爬起来，试探地问着。
牛魔王怒吼一声，过去又踹一脚。两个魔王打起一地烟尘，越走越远。
剩下猴子跟白骨精凌乱在风中。
六耳抠了抠鼻孔，回头对着白骨精的眼睛，突然开口：“神仙跟妖怪，有区别吗？”
白骨精被这突然的一问吓了一跳，不知道六耳是什么意思。
六耳翻了翻眼睛，想得出神，“神仙自诩公正严明，怕孙悟空打上天庭，坏了规矩，却不敢自己出手拼命，让杨戬这样听封不听调的人来对付他。牛魔王大秤分金，豪爽来去，厌恶神仙的压迫和不公，却又怕神仙的强大和严明，只敢去找孙悟空，让他去大闹天宫……真的有区别吗？”
白骨精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就是没什么区别……所以只有大圣才能齐天，二郎才能显圣吧……”
六耳点了点头，又撇了撇嘴，嘿然一笑说：“所以啊，那我下什么山呢，我没有不服谁，天下这么大，谁没有理由？就咱们，在花果山里画地为牢，占山为王，不也挺好的吗？”
白骨精脸上一红，踹了猴子一脚，呸着说谁跟你咱们。
猴子嘻嘻笑着，伸手掸去白骨精肩上的落花。时光静默，花果芳香。
不远处的老猴子望着六耳跟白骨精，捧着根香蕉，漠然吃着，闭眼一笑。
“这就对啦……不能拼命啊，拼命还怎么赚钱啊……”咕咚一口，香蕉被吞进肚子里。
山林的另一头，两只魔王还在追逐。牛魔王踹，踹得丧心病狂，混世魔王在地上不住打滚求饶，却怎么也不能让牛魔王停下来。
“牛魔王！牛二！牛栏山！别踹了，你也是被如来找进来的吧，都是自家人，自家人，装什么大尾巴狼！”
混世魔王抱着脑袋，滚在地上蹦出这么句话。那一刻烟尘飘散，牛魔王的脚真的没有再落下。
抱着头的混世魔王终于长舒了口气，站起身来，“我说老牛啊，大家都是为佛祖……哎哟……”
“嘭”的一声响，混世魔王还没站直，就又被牛魔王一脚踹倒。
混世魔王也动了真火，用力一甩胳膊，吞云吐雾，遁地而退，又从丈外蹿出来，恶狠狠地瞪着牛魔王。
“喂！再打我就不客气了，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再打，你再打，你再打我就当即***，让你
没得打！”
混世魔王干号一声，发现牛魔王竟真的没从他吞吐的云雾里走出来，不由得被自己吓了一跳，拍拍胸脯感慨，原来我生气起来果然连自己都害怕啊。
压抑得极低的呜咽声从云雾里传出来。混世魔王有些蒙，就是自己生个气再吓人，也不能直接把牛魔王吓哭了啊！
“老牛，老牛你怎么了，老牛你没事吧？”
混世魔王蹑手蹑脚地向云雾那边靠过去，吹了两口气，云雾消散了大半，他才看到一个彪形大汉跪倒在地，呜呜地哭着。
他沉默下来，不再说那些白烂的话，他想他明白牛魔王为什么会哭了。
“你知道的，他打上天庭，死了十万妖众，成了齐天大圣，后来还不死心，大闹天宫，他一个人爽了，我们下面的妖怪怎么办？大金鹏鸟投了西天，妖众四分五裂，都盼着他能从五指山下跳出来，我一个人能怎么办？我有老婆有孩子，我不怕天庭和西天，铁扇跟红孩儿怕啊！”
牛魔王声音哽咽，突然抬头，眼眶通红，“所以如来找到我，我知道他让我帮他，就是为了彻底封印孙悟空。我也知道孙悟空从头到尾都当我是兄弟，但我不封印他又能怎么样？五百年后的今天，他从五指山下出来，再闹天宫吗？跟着他的人再少一批，颠沛流离，就为了那片刻的痛快？他长不大，他被压了五百年，我五百年里长大了，有老婆有孩子，天庭跟西天放过了我，让我只能留在火焰山，这不能做那不能做又如何呢？”
“人跟人都是不一样的，何况是神跟妖，不一样又不会死啊对不对？我都想好了，封印了孙悟空，我能将功赎罪，还能给我的孩子谋一个好前程，以后让他跟着观音混，能积大功德，最后说不定寿数比我还长，得的灵韵比我还高，在九重天的三环里买房，功成身退下来，哪个妖精不能娶？这不是比孙猴子带着他白白送死要强？”
“他天天听孙悟空的故事，他说他最崇拜齐天大圣跟我，说我是孙悟空被压之后唯一还在坚持的人，他还小，我不能让孙悟空出来，再带坏了他。你说对不对，你说对不对？！”
牛魔王仰天嘶吼着，面目狰狞，看起来，似乎随时都可能抬脚踢向混世魔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