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杜鹃》 第十三章 亏本 免费试读
屋后面干涸的河床里，是小武用渔网圈出的鳝鱼养殖圈，现在网身上处处沾着泥，岳母和春桃正在里头动锹。
小娥站在岸边，心情似乎有所平复，她焦急的冲岳母喊道：“娘，还捞的回一点吗？“
岳母喘着粗气答：“一半是跑了的。”
春桃扬起一张溅上了泥水的小脸，冲小武嚷：“你还不下来，你比得别人不下地的知识分子吗？”小武赶忙抛掉鞋下了河。
岳母略微不好意思的对我说：“你不要怪她，她说话就是这个样子，心是好的。”
小娥又问是谁做这伤天害理的事，嚷嚷着要找人赔偿。岳母在旁深叹了一口气。
小武气恨的说：“还能有谁，准是啸天这狗日养的，这次我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小娥问：“你有证据没？”
小武说：“还要什么证据，这整个大队，出了他还能有谁！”
春桃听了，在一旁把锹使的砰砰响。
我心里已料瞧了八九分。周啸天和春桃两情相悦，被小武中途横插一脚。小武又是送花又是送吃的，死缠烂打的追求了春桃三个月，没想春桃丝毫不为所动。小武计上心来，便于一天夜里从春桃家窗子扔进去一张纸条，慌称是啸天要和她在田野约会，春桃夜里赶去赴约，就被小武强行给睡了。看到这件事的人还不少。春桃父母都是老实人，认为这种事要是闹大了女儿会吃亏，便逼着春桃答应了小武家的亲事。现在看这春桃的各方做派，十有八九还没对那啸天收心，这件事要真是周啸天做的，那肯定是恶意报复，最怕的是这件事春桃也有参与，那小武的情况就太不妙了。
我想着要不要提点小武一下，毕竟他还年轻，很多事情都不一定想的到。
下午吃过午饭，我说想和小武出去走走，春桃立马警觉的盯了我一眼。我总觉得这姑娘无论长相还是气度，都透着几分邪气，不大像个安生的主。
黄昏的田野有种不加修饰的慵懒之美，阳光金子般的略过稻田和树梢，为万物镀上一层金的关泽——可惜这金子是假的！一想到我不知归期的四万块钱，心里还是隐隐作痛。
我望了望小武那张血气方刚的脸：“小武，姐夫想跟你聊点男人间的事。”
小武以为我是要说钱的事，连连道歉：“对不起，姐夫，男子汉大丈夫欠账还钱，天经地义，但我现在是真拿不出钱来。”
我拍拍他的肩膀：“姐夫不是要跟你说这个，你跟春桃还好吧？你们结婚也快半年了。”
小武坚定的说：“我爱她！”
他这么急于表明心迹，让我更加的不放心了。
我尽量小心的问：“他们俩还有联系吗？”
小武怔了一下，明白了我说的是周啸天。他即刻用毋庸置疑的语气对我说：“春桃答应我不会再跟他联系的，我相信她！”
看着他脸上因春桃而生的激动之色，我实在不忍心再深入说什么，大家闲话了些家常便回家了。
第二天回到家里，小娥像一只不知疲倦的播音喇叭，重复的表示着她对那半河鱼的惋惜。
我突然发现她对娘家的事情仿佛比自家的更上心，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这样想着想着，我心里就生出了一个非常狭隘的想法：你全家都重男轻女，把你弟弟当宝，可你自己连个儿子也没给我生下！
期中答案说来就来，学校里一下子就变的紧张起来了。
老师们就不必说，就连一向最调皮的学生，也不自觉的开始抱起了佛脚，教学楼里处处都可以听到嘹亮的读书声。
我是这次答案数学试卷的出题人。我比较注重溯本求源，所以考题大多是由课本例题加工而来。我给学生们的建议是要他们多看书本，告诉他们大家所学的一切知识，都是从书本上衍生出来的，书本上的知识消化透彻了，自然一通百通。
有的机灵的听了我的话，开始溯本求源，回归课本，有的却依旧自顾自的在打题海战术。
我着眼看了看杜鹃，她半低着头，一手举着笔，似乎也还在为了课外资料上的那些习题苦思冥想。
她病好后共参加了两次月考，数学成绩都只能勉强及格，各科的整体成绩也只在班级中油水平，以这个成绩的话，恐怕上二本都有困难。
我想我有必要来提点一下她，我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没想把她吓的跳了起来。我点头示意她坐下，然后拿起她面前的课外资料书，看也没看的将之展示给坐下同学，语重心长的对大家说：“老师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要回归课本回归课本，可有的同学就是不听，我想这样的人肯定不止一位，你们的做法让老师很失望。”
杜鹃把头埋的低低的，似乎是不想让我看到她。这时杜鹃后面有人突然小声嘀咕道：“你们看清楚她画的是什么没？”
我条件反射般的再次抓起她的书本，原来这书页间夹着一张半成的人物画像，好像是两个人在紧紧相拥，只是这画上的人都没有样貌，我立马明白她画的是大家同行时地上出现的那个影子。我什么也没说，将书放下还给了她。
我走到教室外去抽烟，香烟的火星在我吞吐而出的烟雾中时隐时灭，烟对男人来说是个好东西，遇到不快的事，可以借此来消遣一下。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我都还在犹豫要不要把手绢还给她，我下意识的把手捂在外衣口袋上，微鼓着，还在，还给她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不知道大家之间的这种究竟算什么，一个老师和自己的女学生之间能有什么，是否该有什么，也许不过就是我一厢情愿，她凭什么会看上我？感觉这东西能证明什么？我苦涩的笑了，我该想这些吗？我这是怎么呢？我在心里愕然道。我从为数不多的烟盒里又倒了一根出来猛吸着，一个男人无法在他向往的爱情里沉沦，至少可以在这一瞬间的麻醉里来聊以***。爱上一个人原来也会上瘾。
走进教室的瞬间，我从余光里隐约瞥见杜鹃似乎在暗自流泪。是我的话伤害到她了吗？难道她就不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吗？还是说她跟我一样，也正在饱受这种爱情的煎熬？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是大家无法预料的，就像是现在，我怎么样都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爱上自己的学生，而且这份爱来势汹涌，我根本无从逃脱……
期中那两天我被安排监考数学。我负责的考场正好在临近学校操场最边角的教室里。走进教室的一刹那，我立马感受到了那熟悉的如火般炽热的目光，杜鹃靠窗坐在最末的位置上，她的脸上永远是不加修饰的淡定，但她的眼睛总是出卖她。
我的心居然莫名其妙的开始紧张，我极力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然后对考场的同学说道：“请大家做好准备，还有十分钟就开考了。”
大家都开始手慢脚乱的检查桌上的答案用品。杜鹃像没有听到我的话一般，她将头转向窗外，似乎是陷入了某种深刻的思想之中。在快开考的前五分钟时，我又重复了方才的话，杜鹃将头收回来，开始理着桌上的一些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