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辞》 第四章 免费试读
宋别尘被推上刑场那天，菜市场口围了很多人。
从他被推进来，就不断有人向他扔过去臭鸡蛋和烂菜叶子：
“卖国贼死不足惜！”
我见过宋别尘最为风光的时候，他凯旋归来，接受着英雄的洗礼，我从人群中冲出去被他抱在马上。
现在也见到了他最狼狈的时候，昔日的荣誉被抹杀，只剩一个人人喊打的阶下囚。
得与失的巨大落差，很难有人能够权衡得好。
我飘在宋别尘身边，打量着他的表情，他却十分平静，又从容。
完全不像一个即将奔赴刑场的人。
沈婉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躲在人群之中，抱着孩子，却捂着他的嘴。
兄长站在人群之外，他身边还站着平玉公主，缄默地向这边看来。
“阿慈。”宋别尘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
但是他似乎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而是垂眸用手指碾磨着那只小玉南瓜。
“我是真的想忏悔，你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吗阿慈？”
“你一个人在漠北的时候，一定很害怕吧？对不起阿慈，我现在来找你赔罪了。”
我抿唇没说话。
宋别尘被带下囚车，小玉南瓜滚落在地。
兄长弯腰捡起来，我也因此被带到兄长身边。
人群在这时安静了下来。
宋别尘被割了舌头。
兄长别过去头不忍再看。
第三百六十五刀割完，宋别尘气绝身亡。
他的血肉被野狗叼走，尸体放在刑场很久没人来认领，渐渐腐烂发臭。
宋别尘叫住过我，但我没回头，也没应声。
我躲在兄长身后，看着他的灵魂跟着尸体飘向乱葬岗。
擦肩而过之际，我听见他说：
“阿慈，我终于见到你了。”
“我也终于能亲口和你道歉了，阿慈，对不起。”
兄长和平玉公主成婚后，又独自去了趟漠北。
像之前找到我的尸骨那样，在茫茫大漠中去接父兄们回家。
但是那一片坟墓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件件承载着荣誉的甲胄。
那是一片衣冠冢。
显然立冢的人也没找到我父兄们的尸骨。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我在这里飘荡了三年，也没曾见到过父兄们。
兄长看着空荡荡的墓穴，倏然跪了下来，长哭不止。
而我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我知道，我该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看见父亲站在远处长河落日的尽头向我招手：
“阿慈，我们该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