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乱》 十一.禁宫颠鸾 免费试读
【屈府餐厅】
屈怀瑜走出厅门外，迎接姗姗来迟的兰霖，“你今天一天去哪儿了？怎么手里抱着这么多紫阳花？”
“在西市集约见一位老友，但是她恐怕记错了日子，我等了很久，也不见她出现。”兰霖苦笑。
“是一位姑娘吗？你还带了花给她。”
“不不，是以前的同学。屈阁老您邀请我参加家宴，提及您的外孙女也会到场，这花是特别为她准备的，希望她会喜欢。”兰霖很聪明，刻意撒谎圆了过去。
“哈哈，你费心了，她一定会喜欢的。”屈怀瑜原本就想为二人牵线，见他有心准备，自然高兴，“快进屋吧，我这就叫他们上菜。”
兰霖在廊下仆人准备的铜盆里洗了手，抱着紫阳花走进餐厅，见一长相秀丽端庄的女孩捧着画卷坐在桌旁，正看得津津有味。虽然不及影娘的妩媚艳丽，也没有“假兰桥”的仙姿灵巧，但是大家闺秀的风范，明眸皓齿，自带星华。
咳咳。屈怀瑜走向主座坐下，提醒女孩别只顾着看书。女孩抬头，看见手抱紫阳花的兰霖，愣住了。书中所谓龙眉凤目，丰神俊朗的男子，正活灵活现的站在眼前，仿佛从画卷里走下来的一样。
屈怀瑜拿过她的书，看了看封面，连声叹气，“我要好好告诫一下仆人们，不要去市集上买这种三流的小说来给你看，什么《白鸦情史》，尽是杜撰糟粕流毒。你们这些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就看这种东西耽误前程！白鸦要真像这种书上所写，还怎么保卫皇族。”
兰霖听这话，心里又好笑又无奈，但脸上没有流露出来，恭敬的向屈小姐施了个礼，屈馨瑶起身娇羞的回了个礼，接过他送的花，然后吩咐婢女送去自己房中好好放入花瓶。
“这是我新收的门生兰霖，兰庭酒坊的长公子。这是我的外孙女屈馨瑶，比你小不了几岁，却还是个年少不懂事的丫头。”
“外公，哪有当着外人面这么说自己外孙女的。”屈馨瑶不乐意的扯他袖子。
“你快过来坐下。”屈怀瑜招呼兰霖，“她呀，用现在时髦的称呼说，是一个‘鸦迷’。其实说来也不奇怪，白鸦府除了掌印，其他都是英俊的少年郎，有翅膀能飞，制服还漂亮，每次检兵列阵，看着最夺目耀眼的就是他们。一生只听青龙皇帝的调遣，既不准外人加入，又不会娶亲，平添了几分神秘感。怎么会不受少年少女们的追捧。你说呢。”
兰霖笑了笑，不置褒贬。
“为人臣子，只要忠心耿耿就是好的，何况他们不像朝庭里的许多官员那样贪婪***。他们从来不会辜负皇帝。”屈馨瑶不服气了，说道，“哪个执权者会不喜欢这样的臣子呢？”
兰霖点点头。
“怎么，你是同意她的说法了？忠也分好多种，愚忠不行，忠里有杂心也不行。这样大的一股势力在，又收服得了部份民心，有朝一日万一失控，这对君王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兰霖面带微笑，偶尔点头，但不评论。他心想这到底是内阁首辅的家里，敢对朝政展开辩论。到底是真心把他当成自己人了，还是旁敲侧击他的态度呢？
“外公，要是你能命令白鸦，就不会这么说了。其实他们就是不把同僚放在眼里，得罪了太多同朝官员，你们都会不说他们好话。”
“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一个胳膊肘向外拐的小丫头。”屈怀瑜叹了口气，要是她的父母还在世，或者他能多抽出点时间管教她，也不至于在阁老府中培养出一个“鸦迷”。
“吃菜，吃菜。”屈怀瑜苦笑着说到，兰霖连忙起身为他斟酒。
“如果屈小姐喜欢看小说，像《四海异闻录》，《龙荒幽纪》都是挺好看的。”兰霖推荐道。
屈馨瑶忽然后知后觉的问道：“传闻江南有一个艳绝天下的美男子兰霖，不会正是你吧。”
兰霖尴尬的摆摆手。
“哟，你还有这个称号。你看，又是少男少女在坊间传闻，不过，你要是能让这个‘鸦迷’转性，老夫倒也老怀大慰。”屈怀瑜笑了。
“这书里有写到你，说你和白鸦府的少提督喜欢上同一个女子，三个人在情海中苦苦挣扎。”屈馨瑶拿起书来，被屈怀瑜再次抢回来往屋外扔了出去。
“诶！真是胡说八道！”屈怀瑜都急了，屈馨瑶这才乖乖的咽下声去。
兰霖猛然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场刻意的试探，屈家小姐看似闺秀实则有些二。屈怀瑜瞧不上白鸦府也是真心的。
“帝王之道，明辩而易治。白鸦府并没有什么不好，但居安思危也不错。可惜朝庭现在无人可用，倘若有这么一股力量，与白鸦府并驾齐驱，相互制衡监督。对帝王来说便更容易控制局面。”
屈怀瑜点头赞同，“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只是一来朝庭无人可用，训练有素的军人能超越白鸦的几乎没有；二来，我们这位君主龙威难测，喜怒无常，很难有人取得他的信任。”
“我知道民间有非常高素质的武装组织，还是女性组织，除了不能飞，能力却不亚于白鸦。”兰霖随意提了一句。
屈怀瑜却像是听出了别的意思，“女性组织？女性可比男性容易取得皇帝的信任。”
“不不不，老师。我的意思是只要有心扶植栽培，能制衡白鸦的力量是不难培养出来的。”兰霖连忙摆手。
屈馨瑶左看右看，小声插话问兰霖道：“你刚才讲的民间女性组织是不是青堂啊，那个杀手组织？我这边还有一本小说，是专门讲她们的……”
兰霖扶额。屈怀瑜却是笑微微的，仿佛从这顿家宴中又获得了不小的收益。
【南熏宫】
月明如水，雀丹颬独自站在南熏宫窗外的梧桐树下，悄然眺望星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窗内的声音终于安静下来，又过了一会儿，有人翻窗而出，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走到雀丹颬的身边。雀丹颬单膝跪下，为他整理凌乱的衣裳。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陪龙王晸来到此地了，皇帝亲妹妹的寝宫。
“无论朕怎么宠爱她，嘉柔心里只有你，只知道和自己同床共枕的男人是你雀丹颬。”龙王晸的语调既无奈又嫉妒。这世上也只有雀丹颬清楚，三宫六院的嫔妃，皇帝一个都不喜欢，甚至对他的宠爱也只是假相。龙王晸深爱着自己的亲皇妹嘉柔。
“只要皇上开心，臣会永远帮助皇上。”
“嘉柔早晚会亲自来找朕，要朕答应她的婚事，她一心要嫁给你。万一我假你的身份，使她怀上龙种，朕只能假戏真做，把她下嫁给你，但是你永远永远不许碰她，不许进她的闺房。”
“臣不敢。若到那时，臣还会像如今一样，先与公主谈诗论画，在她茶里下舒眠散，等她睡着了，再换皇上。”雀丹颬长跪在地。
“朕怎么可以相信你？朕又不能时时刻刻守在她的身边，你随时都可以伤害她，她是这么的喜欢你，就算你不主动，她也会缠着你。”
“臣万死不敢背叛皇上。臣对皇上只有感激之情。”
“你对朕有感激之情，为什么？”
“臣看了朝庭公示，知道这次江南水患，原来是朱雀族人的奸细所为，如此滔天罪行，皇上都没有为此株连到臣，治臣的罪，可见是皇上的宅心仁德，待我情同子民了。”雀丹颬口中这么说，其实明白龙王晸抬举他，不过是因为自己与皇帝最大的秘密有所牵连。若他死了，嘉柔公主也不会轻易罢休，说不定还会发现，这么久以来，真正污了她名节的人正是她的皇兄。
“这样啊……”龙王晸冷笑，“你不提朕都快忘了。朕喜欢你，是不会治你的罪。但朕就怕百姓有怨愤，万一到时候联名请命，要朕赐死你，那就麻烦了。”
“臣惶恐，求皇上庇佑。”
“诶！也不是没有办法。军队不是去南海岛域上抓一批朱雀族人回来当众制罪了嘛，到时候朕就封你为监斩官。你在百姓面前大义灭亲，就能堵上这悠悠之口。朕对百姓也好交待。”龙王晸不以为然，轻描淡写。
雀丹颬低着头，嘴唇发白。龙王晸见他没了声音，伸手仰起他的脸。
“怎么，你伤心了吗？还是仇恨？”
“臣不敢。”
“你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族人和家人，第一次见到他们，就是要亲手杀了他们，很为难是不是？”
“青龙皇族是臣的再生父母，我只对皇上您一人效忠，眼中并无其他人，何况是叛族余孽。臣恨不能与他们彻底割绝关联，永生永世为您犬马。”雀丹颬强压悲苦之心，一再向龙王晸表达诚意。
龙王晸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算你还是一个识时务的明白人，监斩前，朕就给你一次机会，进天牢和你的族人们叙叙旧，告诉他们，你以后是要成为青龙族驸马的人，把你刚才对朕说的那番话再对他们表白一遍，对天下人表白一遍！”
“臣谢恩领旨。”雀丹颬羞愤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了，但他强忍着。龙王晸拂袖而去，他急忙起身跟着。
二人走远了，高高的梧桐树上，千寻趴在粗树枝上吐了吐舌头，想不到上树掏个鸟蛋，竟然看到这么了不起的事情呢。亲哥哥给皇妹使绊子，啧啧禽兽不如，青龙皇帝还找朱雀族的皇孙做帮手，前所未闻……今年的皇宫乱的不得了，这样不讲究伦理道德的恶毒的皇帝又能做多久？千寻挠挠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心说来不及了啊，赶紧从大树一跃而上宫墙，一溜烟的朝另一个方向跑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