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绿洲摇曳沙漠》 八章 客从何处来 免费试读
“寒假的时候，季婉娈在回家的飞机上遇到了一直暗恋的学长，他就坐在自己身边，原来世间竟有如此巧的事儿，他们竟然坐同一个航班。季婉娈想了想还是跟学长打了招呼，很中规中矩的，像在学校里一样。学长笑了笑，开始跟她轻声聊天，那天季婉娈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一样，飞机外的白云像一团团棉花糖，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大三的课程并不多，想起自己很久没有回清江了，这些年漂泊在外，总是排斥熟悉的家乡，排斥那些从小陪伴我成长的人，现在想起来只是因为自己过于偏执，倘若没有他们，我如何能成长至今？
我想念他们了，天冷了，我也觉得很冷，我想要融入人山人海之中，寻找温暖。而家庭，才是这个世界上温暖的根源。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以前的我并不是这样的，也许当我不在寻求爱情的时候，当我一点点成长之后，亲情在我的心里，日渐重要。
“妈，我回来了！”走过熟悉的小巷，回到熟悉的家中，看到了我的母亲。
“婉桐，你今天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回来说一声。”我妈嗔怪我，但看的出来她有些惊喜。
“我这几天没课，明天不就是周六了吗？我也想回来看看知然。”血脉亲情是永远割舍不掉的，在我们的长久生命中，它一直存在，并在必要的时候显示其重要性。
“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出去买些菜，你爸找了份工作还在忙。”看着母亲走出去的身影，娇小且日渐苍老，我能长那么大，亏欠她太多了。
再也没有改变世界的梦想，再也没有过多的愿望，没有那么多偏执的想法，没有那么多阴暗的心理，我此刻只愿现世安稳，所谓的现世安稳不过是希望我的家人们一生平安喜乐，一家人温馨和睦。
晚上和爸妈吃饭，发现母亲做的菜都是我小时候念念不忘的，那个时候每次放学回家我都特别希望能够吃上母亲做的饭，母亲的手艺很好，但她忙于赚钱，四处打零工，忙里忙外的，经常很晚才回到家。
“婉桐，多吃点，你看你瘦的。以前呀，总担心你长胖了，没有合适的衣服穿，现在太瘦了，反倒怀念起以前你微胖的样子了。”母亲一边给我夹菜一边说。
“好的，你们也吃。”我和父亲依旧没有多余的交流。
一顿饭吃得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父亲没了年轻时的暴躁，他安静的吃饭，安静地听我和母亲聊天，偶尔会说一两句话，我吃着饭想起了多年前的情景。
有一年除夕，母亲在工作中出了意外，手受了重伤，每天躺在医院里，父亲依旧每天去赌场挥霍，他对母亲很冷漠，只是一直怪母亲不小心。
当别人家高高兴兴的准备年货，带着自家孩子去买新衣服的时候，我和弟弟在家里垂头丧气，每天拿饭去医院给母亲，在医院里看见母亲落泪，我躲在门外看着她，单薄瘦弱孤零零的她无助地在病房里哭。
我在门外不敢进去，好不容易擦干了眼泪，把饭拿进去给她，她用左手吃饭，没有说一句话。那时，我读初中，那时的林婉桐，觉得人生苦难重重。
大年初一那天，左邻右舍高高兴兴的贴门神、对联、桃符，而我们家中冷冷清清，我一个人含着泪去门口贴门神，抬头将眼泪逼回去不让它流下来，心里一直对自己说，总会过去的。
知然还小，但他却要承受那么多的痛苦，我不想让他心里有阴影，可是这样的家庭，身在其中的每个人都痛苦得无法自拔，但我们似乎都倔强的活着，努力不让这个家庭分崩离析。
痛苦会在岁月流逝中被新的事物所掩盖，但痛苦的回忆一直在，一路走到今天，这个家庭没有崩溃，这个家庭还要一直维持下去，这个家庭还要更好。
“其实你爸挺想你的，他一直念叨你。”在洗碗的时候母亲对我说。
“想我什么？想让我替他还钱吧！”我承认自己刀子嘴豆腐心。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呢！”
“我就这样了，你是我妈又不是不了解我。”
“他现在真的改变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吧。”看得出来母亲对父亲的感情，不然这么多年，她早就提出离婚了，受了那么多苦，她依然选择留在他身边。
晚上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着旧东西。我是个念旧的人，每次放假回家，总会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翻一些旧书，旧信件。
我翻出初高中时喜欢看的书，翻出旧照片，翻出泛黄的信件，读着多年前和朋友往来的信件，仿佛回到了那个时间节点上。
那个时候，通讯工具没有那么发达，我们喜欢以书信传达感情，花上一两个小时写一封长长的信，将自己想要对对方说的话都变成纸上一串串跳跃的文字，可以不紧不慢的将心事诉说出来。
等待对方回信的心情恐怕是现如今的人们体会不到的，期待对方的回信，会想着对方收到信时的表情和心情，会想着对方在落笔时的神情。好不容易有了信件，取回来，小心翼翼的拆开，如获珍宝的读着对方的回信。
在那个的青春岁月里，也曾与一些人有过亲密的信件往来，也曾觉得对方与自己是如此的相似，因了这份相似，我们在人山人海里相遇，我们成为好朋友，而时光散落，大家各安天涯，青春时代的朋友留到今天的没有一个。
在一沓信件中，我注意到了一封信，信封上写着“颜恒书”三个字，电光火石之间我不禁笑多年前的自己，高一的时候很喜欢看杂志，杂志上总有些编辑很招人喜欢，我喜欢颜恒书的原因是他很温暖，说出来的语句总能抚慰人的心灵，温暖人心。
在一遍遍的读过他的文字之后，我决定给他写信，信件中谈及对他文字的喜欢，以及其他方面的感想。15岁还是会做梦的年纪，会将一肚子的心事郑重其事的装进信封里说给想象中的那个人听。
我现在几乎想象不出当时收到颜恒书回信时的激动之情，但15岁时的我一定是兴高采烈的。
颜恒书的字很好看，他鼓励我好好学习，在信纸的末尾附上一句话：倘若有一天我们湮没在汹涌的人潮中，庸碌一生，那是因为我们没有努力使自己活得更丰盛。
看着他的信，我开始庆幸那时的我遇到他，即使岁月流逝，我早就忘却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他，但他曾照亮了我的一段人生路。原来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就久别重逢。
我将这封信拍了下来，发给颜恒书，“六年前你的回信温暖了我很久，原来我们早已相遇，只是素未谋面！”
“这么多年了，你还保留着呀？”他很快回复我。
“我在家里翻旧信件时看到的。”每次我翻旧东西的时候，总会有新发现，不同年龄阶段的喜好都不大一样，我看着自己的那些过去，一点一滴都是青春留下的痕迹。
“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吧！”颜恒书对我说。
“等我回江城吧，过几天可以一起吃饭。”
放下手机，翻开旧相册，那时一张张青涩的面孔，如今他们都在哪里呀？我一个人漂泊在外，什么时候才能够安定下来？我也不明白，现在的我，只想与家人在一起。
周六早上知然从学校回家，知然就读的是我的母校，读高三了，很辛苦。我也曾在高三的围城中找不到方向，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指路人。我不希望知然一个人在这条路上踽踽独行，他是我最亲的人，我想要做他的指路人。
“姐，我想考G大，和你读同一所大学，姐，你等我。”知然一直很懂事。
“你大一的时候，我都大四了。”我开玩笑说。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在江城就好。”
“好好学习，不要有什么压力，姐相信你。”
父亲的那笔赌债章浩楚曾要帮我还，但我推辞了，我不希望我和他之前的感情牵扯到金钱。21岁的我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富有的，我有家人，有朋友，有年轻健康的生命，有无限的可能。
一瞬间又觉得自己是一无所有的，我负债累累，没有家世背景，没有后台。如果凭着一腔孤勇可以走到世界的尽头，那我觉得自己真的太过于勇敢了。可是在爱情面前，我是个懦夫啊，我总在逃跑。
“婉桐，你是不是和我表哥闹别扭了？”当我踏上回江城的路程时，星璨给我打电话。
“没有啊！”我不想提起关于章浩楚的话题。
“他昨晚找我喝酒，一直跟我说他一直找不到你，很想你。”星璨仍跟我说章浩楚的事情。
“也没有很久，只是几天而已。”回到家看到日渐老去的双亲，想起自己身上的责任，我还有什么心思谈恋爱？
“你现在在哪？”
“在清江，我回家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江城？”
“今天，现在立刻马上。”马路上行人匆匆，有人茫然地寻找路口，有人表情木讷的走着，有人笑着打电话，我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想什么。我只是又想起了颜恒书，那个温暖了我青春的人。
“恒书，我大概下午4点就可以到江城。”我想了很久，给颜恒书发消息。
“好，我去车站接你。”对方很快回复我。
“好啊，谢谢你！”
章浩楚自从那天和林婉桐分开之后，一直想不通林婉桐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他一直想给她一个温暖的家，当她的避风港，为她遮风挡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偏偏是她？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圆，没有了她，章浩楚不知道自己今后应该怎么走下去。
章浩楚一直给我打电话，我一直拒绝接听，我不知道自己要对他说什么，有时虽感觉有许多话迫不及待的跟他说，但一看到他的名字，这些话就像变魔术一样消失了，自己一下子噎住了，就像嘴巴里被人塞了一大块馒头，吐不出来，很难受。
他给我发微信消息，说很想我，想见我一面。给我发语音，说自己生病了，发烧了，特别想我。半夜给我发消息，说加班回来好累好累。那么多的话让我泪凝于睫，可我却一个人都舍不得回复给他。我希望自己从此消失在他的生活里，就像我不经意的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一样。
车子开得很快，可我却希望这车开慢一些再慢一些，每次坐在车上，总希望车子没有终点。在车上可以天马行空，可以胡思乱想，不用融入人山人海里，不用为柴米油盐发愁。
到车站，刚下车，在人潮拥挤里，我第一眼就看到了章浩楚，看见他焦急等待着，手里拿着一件披肩，在寻找我的身影，但我并不想让他看到我。
“婉桐，我在这儿”颜恒书朝我招手。
我朝他走过去，看到章浩楚似乎发现了我，他站在不远处，看着我走向颜恒书，我一步步走过去，走到颜恒书身边故意很亲昵的挽着他的手。
“好久不见，我想你了。”我死皮赖脸的对颜恒书说，我承认自己是为了刺激章浩楚。
“这丫头几天不见，啥时候变得那么热情了？”颜恒书笑着用手抚我的额头。
“你干嘛呀？我又没发烧。”我一边咧着嘴笑，眼角一直朝着章浩楚的方向瞥。我看到他定定的看着我和颜恒书，过了好一会儿，转身走了。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竟流下了眼泪，我赶紧用手去擦，颜恒书注意到了我的举动，问我怎么了，我只说眼睛疲劳。
如果就这样转身分别，再无交集，会不会就比解脱。可是要将一个深爱的人从心头剜掉是一件多么痛的事，爱上一个人可能只需要一瞬间，而忘记一个人可能要用尽一生。一无所有的我就像做了一个酣甜的美梦，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又恢复了一无所有的状态。
我在心里对章浩楚说一百遍一千遍的对不起，但我知道这些并没有任何的作用。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与他门当户对，可以和他平等的站在一起，没有卑微的姿态。
和颜恒书吃饭的时候，感觉越来越亲密。长大之后能遇到自己青春时期崇拜的、喜欢的人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我相信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努力的去生活，会遇到很多温暖的人。
“你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我有多喜欢你”我边吃饭边对颜恒书说。
“那么现在呢？”颜恒书一脸温暖。
“现在依旧喜欢，就像邻家大哥哥一样。”我的心里并没有将颜恒书设想为恋爱对象，他就像温厚的邻家大哥哥，我们之间是朋友。
“真想不到当初给我写信的女孩儿长那么大了。”
“都五六年了，那么久了。不过说真的，倘若没有那封信，我都想不起来自己曾经给你写过信。”
“哈哈，我们有缘分。”
章浩楚在车站看到一个男子等待林婉桐，那天星璨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今天林婉桐回江城，他推掉公司的会议赶去车站等她，他不知道林婉桐具体几点能到，一直在车站等着，一直看着出站口的人。
章浩楚想，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弃林婉桐的，即使所有的人都放弃了她，他会一直在。
“忆荷，婉桐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她和章浩楚学长似乎又闹矛盾了。”星璨和忆荷聚在一起的时候谈起了这件事。
“你不知道吗？学校里有很多人都说婉桐和章浩楚学长在一起是另有所图，贴吧上还有人说呢。”忆荷刚开始不了解，后来大抵也知道了一些风声。
“你觉得婉桐是这样的人吗？”黄星璨太了解林婉桐了，她比很多人都要善良，都要坚强。
“当然不是啊，但是，我们没有办法堵住别人的流言蜚语啊！”忆荷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尽早告诉我。”黄星璨实在想不出来会是因为这样林婉桐才离开了章浩楚，不过，凭林婉桐的性格，她不会做不出来。只要她想要离开，只要她下定决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黄星璨将原因告诉了章浩楚，章浩楚很快找人将网络上的那些诽谤的、议论的语言都删除了，但现实生活中他人的言语怎么堵的住？自己要如何让她有安全感？自己要如何消除她这份卑微之感？章浩楚陷入了沉思。
瑾默和若芷最近特别忙，他们联系了很多人筹集资金，还开始了志愿者培训，将这一个公益项目办得热火朝天。
我也曾想读大学的时候做很多很多的公益活动，给需要的人温暖，用自己的力量让这世界有一点点改变。但是，我还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为果腹奔忙，为还债操劳。
每次从河西到河东，在我兼职的附近是市中心，那里有最繁华的商业街。
我走过去的时候，一路上看到的都是豪车，奔驰宝马根本不在话下，而一路上的人们，男生衣冠楚楚，女生打扮得精致可人，名贵的服饰、最时尚的饰品、最好的化妆品将一个个人装饰起来，让人看起来很有距离感。
我走在其中，就是那个灰头土脸的姑娘，风尘仆仆的样子，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下班的时候，拖着疲累的身体，站在拥挤的公交车上的时候，我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会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很多的财富？自己怎样才会拥有这些财富？如果我衣食无忧，我一定会去做很多很多有趣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被贫乏的物质所束缚，有太多的人为了生活而放弃自己的爱好，放弃自己的梦想。我们所有天真赤诚的美好想法，都在日复一日的辛劳中被消磨掉了！
“三月的烟雨，飘摇的南方，你坐在你空空的米店，你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命运……”去兼职回来的路上听到了这一首歌，“爱人，你可感到明天已经来临，马路上停着我们的船，我会洗干净头发，爬上桅杆，撑起我们葡萄枝嫩叶般的家……”
刚刚和章浩楚在一起的时候，我推荐他听了这首歌，我会将自己认为好听的歌都推荐给他。有时别人给我推荐歌曲，我由于手上的事情太多一直没有听。
但我给章浩楚推荐这首歌，他立刻就分享到了朋友圈，并说“我会洗干净头发，爬上桅杆，撑起我们葡萄枝嫩叶般的家”。
多么美好呀，我和深爱的他会有一个家，我们会有孩子，在他下班回家的时候，孩子会跑过去叫他爸爸，而我是他孩子的妈妈。
而今在江城的秋天听到这首歌，我的内心里是多么怀念那时的时光，透过稀薄的阳光，我仿佛可以看到当初我俩在一起拥抱的情景，可以看到他清晰的面容。伸出手，却只能触碰到空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