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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京班15章在线阅读 霍娇娇颜世龙全文目录

时间:2020-06-04 12:43:00编辑:安蓉

大京班

推荐指数:10分

《大京班》在线阅读全文

大京班该小说的主角和配角叫霍娇娇颜世龙,是佚名最新为大家著作,已上架快看。全书主要讲述本书通过一个京剧人的成长,讲述梨园人的恩怨情仇,悲欢离合。小说编织出梨园内外诸人丰满、传奇的人生故事,在以独特的视角书写人物、书写历史的同时,通过上至皇宫贵族下至平头百姓的悲欢离合,更体现出人性善恶扭曲的残酷,折射出时代给人们留下深深的烙印。

《大京班》 第四章 戏园风波 免费试读

不知是俞王爷的派头大,还是陈琏琨在王府戏唱红的缘故,这几天呼啦一下,好几位戏园子的老板、掌堂纷纷前来拜访陈琏琨,提着白花花的银子约他唱戏,一定就是十场八场。连一直捧霍家唱戏的长安戏园老板朱马田都连跑了好几趟陈家,想换换主道,请陈家班到长安戏园连唱十天大戏,被陈琏琨拒绝了。他觉得那样实在是打霍思纯的脸,不仁义。朱马田认为陈班主不买他的面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临出门时放下狠话:“我来捧你你不应,可如果你到别的场子唱戏,怕也不会舒服。”说完拂袖而去。可说来也怪,陈琏琨越是拒绝,约他唱戏的人越多。东四的不行,西四的来,前门的不行,天桥的来。他们以为陈班主嫌钱少,从每场二十两的包银一直抬到四十两。白花花的包银放在八仙桌上,闪闪发光,惹人喜爱,可陈班主就是一个不行百个不行地回绝了左一个右一个的邀请,把白花花的包银又都退了回去。这几天陈家的门前车水马龙,把前来拜访陈琏琨的梨园人馋得直流口水。

眼见一个个乘兴而来扫兴而去的场主脸上带着不悦的神色,大儿子祖盛和乌夫人劝陈班主不能再这样了,即便不得罪梨园班子,也会把戏园老板全得罪光了。陈琏琨觉得是这个意思,就算拿糖,也拿得差不多了。一天,广合戏园的周老板再次提着白花花的银子摆满了陈家的八仙桌,他规规矩矩地给陈琏琨鞠了一躬说:“陈班主,您也别笑话我没脸没皮,我还是想包你十场戏,这回每场给您五十两银子,这在京城已是最高的价啦。”陈琏琨跟他客气地说:“不是拿糖,我是怕再砸了你的场子呀。您想,您要是赔了,我的心里如何能踏实?”

听了这话,周老板苦笑了几声,说:“陈班主可真会开玩笑,自打您把‘活关公’这仨字往大门口一挂的那天起,这满北京城等着看您戏的人都快憋疯啦,场子三番五次地来,腿都快跑折了,干吗?不就是想趁着您火挣这份钱嘛。要赔钱谁往这儿跑?好家伙,您就是不开面,把这些戏园子的人都撅回去了。好歹您在我的园子唱过几天戏,算是有份薄面,所以我是死赖着跟您磨。您唱戏为的一个‘红’字,我们经营园子也为了这个‘红’字。好歹咱俩也算有过这个缘分,要红咱们一块儿红,要砸咱们一块儿砸。兄弟今儿个出来是跟场界的人打过这个赌的,我跟他们说了,陈班主在京城不唱便罢,要唱肯定得在我的场子里先唱。”最后他仿佛带着哭腔对陈琏琨说:“哥哥,今儿个您就赏兄弟我这个面儿吧。”

说到这儿,周老板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给陈琏琨深鞠一躬,陈琏琨忙起身扶住他,并对他说:“不是兄弟拿糖,我知道他们都等着我去唱戏,可我想这个面儿要给,我也只能给你周兄啊,谁让我一进京城就在咱广合唱戏了不是?咱也甭五十两银子,就四十两,周兄看如何?”周老板一下子眼圈儿就红了,拱着手对陈琏琨说:“人们都说您‘活关公’这仨字不白挂,那俞王爷的眼睛不瞎,活关公就是活关公。”说到这儿,他兴奋地对陈琏琨说:“不瞒您说,临来的时候我都想好啦,这回咱再唱戏的时候,把您大门口这个大黑漆匾请到戏园大门楼子上去。看谁还敢跟咱们唱对台戏!”

陈琏琨谦逊地问:“那样好吗?”周老板一挺脖子说:“有什么不好?好家伙,这风头咱不占还等什么呀?”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接着说:“唉,您唱戏,我卖场子。其实咱吃的差不多是一口饭。您红了,我牛气;您砸了,我低气。自您上次在我那儿走了背字儿,不瞒您说,我在园子行和戏迷那儿都抬不起头哇。”听到这儿,陈琏琨低下了头,几滴泪水不经意地掉了下来,心里为方才的虚伪而悔过又庆幸自己今天把面子给了周老板的决定,不然自己算什么人哪。想到这儿他问周老板:“还有什么要求,哥哥都答应你。”一句话,使周老板脸上顿时容光焕发,他说:“只这个要求,别的什么都没有啦,您就把戏码排得硬硬的,到时候兄弟我就在那儿等着伺候哥哥您啦。”陈琏琨一拱手说:“好,就这么着啦!”

活关公的大黑漆匾在大红绸缎的映衬下,高高地悬挂在广合戏园的大门楼前。为造势,周老板命人在前门定做两个近两人高的关公像伫立在广合戏园的门前。大门旁边立牌上标注着陈家班十天大戏的戏码,围观的人里外三层,他们边看戏码,边指着头顶上这块大黑漆匾品评着陈家班,讲述着陈琏琨的趣事。这里不仅是小小的广告发布中心,更是戏迷比发言权的地方。

他们越说越玄,津津有味,比谁知道得更多,看谁说得更邪乎。这种助推的作用很有效,不大工夫,三天大戏,每张五百钱的票全部售光。周老板一看这情形立即封住票口,将每张票抬到了一两银子。一两就一两,谁让陈琏琨是“活关公”啊。眼见两场票又卖个精光,周老板再次封住了票口。此时他真是心花怒放,能卖个好价在预料之中,可真没想到能这么火。十天的大戏呀,肯定是大赚一笔。这回让场界的人看看,我周连德也有今天。

舞台之上比光彩,舞台之下比人气。当广合戏园门楼挂上烫金匾的消息传来,长安戏园的老板朱马田的肚子气得跟蛤蟆一样鼓。既然你陈琏琨不买老子的账,那就叫你知道我朱马田是谁!

朱马田的确不是好东西,此人狗头鼠面,天生长了坏人相。使人想不到的是,他的秉性比他的长相更坏。说是地赖吧,还算有点身份。说有点身份呢,又天生不干好事,吃喝嫖赌,且流氓成性,借着这个戏园子不知玩弄了多少良家女子。特别是开始有了女子登台唱戏之后,他竟能在戏园女子化装的更衣室内安上夹层,他钻到夹层里透过小窟窿偷窥女子换衣服。

有一次霍九红穿戏装前脱下衣服,把他看呆了,白白细细的皮肤,丰润婀娜的身段,把他看得心里痒痒的。只是九红从不脱下身上的红兜兜,馋得他心里着实放不下,好几次在后台调戏九红说:“妹妹呀,什么时候能不能把衣裳脱下来,叫哥哥我看看也好。”九红非常气愤地扇了他一个耳光。万鑫魁听说此事,带着几个道上的人收拾他,叫他跪在九红脚下给九红舔鞋,才算免了此事。可满京城一共有几个万鑫魁这样的人给唱戏人做主呢?所以他守着这个戏园子,仗着交下几个人,整天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狐假虎威。今天听说广合的周连德把陈家班约到他的场子唱戏去了,又悬匾又挂彩的好不张扬,这不是成心气我朱某吗?他心说:“既然你们不仁,就休怪我不义。要不给你们来点好看的,你们就不知道我有三头六臂!”

票卖得这么好,使周连德心花怒放。正当他喝着茶水,闭着眼睛坐在屋里做发财梦的时候,忽然前堂的赵掌柜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好了,不好了,大门口的场口叫人给砸了。”“什么?场口叫人给砸了?是谁干的?怎么回事?”赵掌柜说:“不知道,我们正在门口布置堂口,忽然来了一伙人,什么也没说,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手中的棒子,把戏码牌子和堂口里挂的彩条子花篮子都砸的砸,扯的扯,弄得乱七八糟,我们是怎么拦也拦不住。您快过去看看吧老板,您再不去,他们指不定还要砸什么呢。”

“他们反了呀?爷爷在这儿吃了几十年的饭,还没见过谁舞刀弄枪地砸我的场子。”周老板瞪着眼睛,霍地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把二尺五寸长的大砍刀,跟着赵掌柜向前堂走去。

方才在园子门口的人正在布置,忽见十几个人提着大木棒子,冲散了人群,嘴里骂骂咧咧,见东西就砸。把两个伫立的关公像砸倒了之后,便冲进园子堂里,又将唱戏人和戏园子人专供的关二爷的神像也一股脑儿地给砸了。为首的一个胖高个儿边砸还边喊叫:“叫你们嚷嚷活关公,老子今儿个倒要看看谁是活关公。”吓得小跑堂们四下奔逃,狼狈不堪。里外砸了一通后,他们又回到大门口,几个人用长长的竿子去挑挂在戏园大门楼子上边挂着的那块大黑匾。那个胖高个儿指使着手下说:“挑下来,挑下来。看了这么多年戏,我就没看见过谁敢挂这块牌子。”正在这时,忽听里面大吼一声,周老板瞪着血红的眼睛,提着大砍刀冲了出来。还在堂口砸东西的两个壮汉上前拦他,他挥起砍刀照着奔他来的人的脑袋就是一刀,幸亏那人反应还算灵巧,拿着木棒将刀拨过,可没架住周老板忽然飞起的一脚,着实把他蹬出去三四米远。另一个见势不妙,转身要跑,可周老板已一步飞到他的身后,手起刀落,只听娘啊一声惨叫,飞溅的血已在周老板的脸上。

周老板提着大砍刀一个箭步蹿出大门口,大吼一声:“都给我住手!”这一下可把正准备挑匾的几个人吓坏了,心说,我的娘啊,哪儿来这么个凶神恶煞的人?他们纷纷扔下手中的竿子,躲到了那个胖高个儿的身后。那个胖高个儿倒没显得惧怕,眯起一双眼睛望着周老板,摆出一副气不忿的架势。周老板仔细辨认了一下,认出这个胖高个儿是天桥卖把式的王三。哦,他明白了,这一定是什么人雇他来干的这件事。他左右看了一眼,见被砸得七零八落的园子,心中十分气愤,用手指着那个胖高个儿问:“你不是王三吗?说说,你凭什么砸我的园子?今天给我个交代便罢,不然的话,哼,爷爷的这把刀可放不过你们。”

这时,被周老板踢倒的那个人架着被周老板砍伤的那个人从堂口里走了出来,边走边说:“三哥,三哥,老四被他砍了,你可得给四哥做主哇。”大门口的人见被架着的那个人一脸狼狈的样子,再看看周老板手提大刀一脸怒气的气势,顿觉这个戏园的老板不好惹。此时,戏园的人也从惊魂未定中缓过神来,纷纷提着各种家伙出来站在周老板的身后,并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大吼:“你们凭什么砸我们的园子?赔我们的园子!”此时王三的底气也顿减了几分,但肉烂嘴不能烂哪,他一撇嘴,挺了挺肚子说:“没什么交代的,事是你爷爷***的,怎么着吧?我知道你练过几天武把超,怎么着?不会是想跟你爷爷我过过招儿吧?”一句话惹恼了周老板,只见他瞪红了血眼,冲着身后的弟兄大喊一声:“兄弟们,要想吃这碗饭,就抡起家伙给我上!”

“上啊……干哪……”身后的兄弟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手中的家伙就冲了过去。人多势众,王三的手下见势不妙,顿时四下奔逃。等着单挑的王三压根没想到周老板的这手,身陷重围,如虎落平阳。打红了眼的周老板抡起大刀真往王三的脑袋上砍,王三顿时慌了手脚,顾上顾不了下,应东应不了西,三下五除二地被广合戏园的人抡着手中的各种家伙打翻在地。尽管他流着血水的嘴里不停地嚷嚷周老板一群人打他一个不讲信义,可此时再也由不得他耍横,被广合戏园的人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这时方才在戏园门口的戏迷都围拢过来看这个天桥把式的笑话。同时他们不得不佩服广合戏园的周老板,像看英雄似的冲他竖起大拇指说:“真是没看出来,周老板还有两下子。还没看陈家班的戏,倒是看了一出关公战王三。”霎时间,这个消息飞快地传到各处,各戏园、戏班、霍家、陈家都知道广合戏园上演了一出关公战王三的大戏。

周老板将王三等人送到当地衙门,把事情发生的经过说给了他们听,他们一看是王三,就想草草了事,说和说和便得了。这下周老板可不干了,他问衙门里的人知不知道陈家班的班主陈琏琨是谁。衙门里的人晃着脑袋说不认识。周老板便将陈家班给王府唱戏和王爷赠匾的事说给了衙门的人,又告诉他们说:“这几台戏是俞王爷吩咐在我的场子唱的,说俞王爷要来看戏,如果这事处理不好叫王爷知道了,吃不了谁兜着?我周连德狗屁不是,可军爷您不想为这事丢了吃饭的家伙吧?”一听说俞王爷,当差的校尉便把头头叫了出来。校尉头头一听便知晓了此事的分量。他问周老板:“依兄弟之见该当如何?”

周老板一听有门儿,便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一是问清这事的主使,把该拿的人犯都拿了,二是让主使的人出钱赔广合的损失,这不算过分吧?”当差的校尉头头说:“再合情理不过。”他告诉周老板,请他放心,这件事他们一定认真办差,给广合戏园一个满意的交代。聪明的周老板临出门时,往校尉头头手里塞了二十两银子说:“办差是件辛苦的事,兄弟们喝杯茶吧。”校尉假装客套了一下,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对周老板说:“兄台放心,兄弟我一定严加办理,只是……”周老板一看他还有话说,便凑到近前问他还有什么需求,校尉头头小声对周老板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家父是个戏迷,听说山东陈家班在你们那儿唱戏,想看场戏,不知方不方便?”周老板一拍胸脯说:“这有何难,想什么时候看打声招呼,包在兄弟我身上。”

“痛快。”校尉头头这回冲周老板一抱拳说,“多谢兄台,以后广合但凡有事,尽管前来找我。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光天化日之下,敢来砸咱广合的园子,也不打听打听周兄是谁。放心吧,兄台,这事交给弟弟我啦。”这时周老板也凑近校尉头头的耳边悄声说:“有件事还得劳烦兄弟。拿了人之后赔偿的事得靠兄弟你多多费心啦。”校尉头头小声地问周老板:“得多少数?”周连德伸出两根手指说:“怎么还不得二百两啊?之后兄弟亏不着你。”校尉头头马上绷着脸说:“什么叫二百两啊?那至少也得五百两嘛。放心吧,周兄,这件事交给我啦,不拿钱咱还能放人吗?”两人哈哈笑了起来。再次恭谦过后,周老板领着自己的弟兄赶回戏园。

没有什么比这再好的广告了,各戏园门前的戏迷纷纷拥到广合戏园的门前,要买票看戏的人更是多出好些,一是要看陈家班的好戏,二是要看看戏园老板中的活关公。刚把王三等人送到衙门回来的周老板像大英雄般被门前的人目送进戏园。看到纷纷要买票的人,周老板立即通知前堂封堂,后三场的戏票先不卖了。大家立刻明白了周老板的心思,玩着命干这么一仗,这回戏票可要暴涨一回啦。周老板吩咐赵掌柜,重新布置戏园的门场和堂口,把他那把大砍刀架在卖票的堂口里,让人们看看,哪个有胆子的还敢再来砸老子的场子。

赵掌柜从前堂匆匆赶回来,他告诉周老板:“前堂那儿买票的人快把堂口挤爆啦,都吵着要买票,要看戏,问咱们为什么不开后三天的戏票。”周老板一听,乐得眼睛快眯成一条缝了。他告诉赵掌柜不急,再等等。赵掌柜说:“压得差不多啦,不行咱们再涨点,我担心再这样下去对咱们广合的信誉不好哇。”周老板一听,立马瞪起了眼睛说:“有什么不好?这是拿命玩出来的,老子在大门口抡大刀的时候他们除了看着,哪个上来帮咱们啦?这回也让他们知道,要看好戏,就得多拿钱。”赵掌柜一听也有道理,但还是说:“大门口的人都称您也是活关公呢,我觉得借着这个当口,咱也得个称号不是?”周老板一听乐了,他拍了拍赵掌柜的肩说:“兄弟,你哥哥我是个血性子人,关公咱佩服,可咱当不了。真被人架在那儿下不来,咱也难受。哥哥我是个实在人,我就知道吃咱们这口饭也得押上半条命去。既然豁出命去了,咱就得有回报。今天咱不趁这当口卖个好价钱,哪天后悔都来不及。明白吗?”赵掌柜点了点头,回身向前堂走去。

皮鞭啪啪作响,惨叫呼喊连天。衙门口里的校尉办差哪容什么地痞无赖?他们挥舞着蘸了凉水的鞭子,抽得几个闹事的人惨叫不止。特别是校尉的头头吩咐手下的校尉,甭问什么口供,先揍他一个时辰再说。打人是件快活的事,也是件挨累的活。几个校尉轮着班地揍了他们一个时辰,累得是满头大汗。这时校尉头头才端着一个茶杯走了进来,吩咐一声松绑。几个校尉便把王三等人松了绑,架到了校尉头头的面前。再见王三已被揍得皮开肉绽,没了尿性,再不像刚进来时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样子。校尉头头问他服不服,王三连连说:“小的服啦,小的服啦。”之后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原委招了出来。校尉头头让他在记录的笔录上签字画押,按了手印,之后押了起来。校尉头头看了供词后,冲着手底下的人喊了一声:“来呀,按供词里供的人给我挨个拿人。”“是!”一声令下,校尉分为几伙,唰的一下,各奔拿人的地点而去。

祖盛从广合戏园回来,把那儿的情况说给父亲听。陈琏琨为周老板敢作敢为的血性劲儿称道。管戏园子的人,没有这两下子还真就不行。同时也为他压着后三场的票不开,质疑他多少有些趁火打劫之意,担心影响了自己在京城戏迷中的名声,便想乘车到广合戏园劝说周老板,却被乌夫人拦住。乌夫人告诉他:“咱只管唱戏,票抬到八两银子一张也与咱无关,人家拿命换回点银子也属正常,换了你,戏园子是不是早已经被砸了好几番了?”陈班主笑了笑,说:“还别说,咱们还真就没这两下子。他们戏唱得比咱们还热闹。”乌夫人说:“越热闹越好,这十台戏唱完,咱再唱他十台,看看霍家班这回拿什么跟咱们较量。”

几家欢喜几家愁,梨园趣事染春秋。万没想到几天的工夫,原以为稳坐霸主地位的霍家被冷冷清清地撂到了一旁。陈家班如火如荼的气势,广合戏园子大张旗鼓的造势,把京城的戏迷都聚到了陈家班的场子里。这怎能不叫霍思纯唉声叹气,心乱如麻,再摔八个紫砂壶又如何。这两天霍九红不离身边地哄着他,劝他用不着跟陈家班逞一时的威风,这又不是朝廷比擂,等过了这个风头,再跟他较量。霍班主摇了摇头,感叹女儿不懂得他的心思。他心里并不是为几台戏,而是前些天自己把话放狠了,这个脸丢得太大,以后在戏班子里传开,会遭多少人的白眼,惹多少人耻笑。

万鑫魁看出了老人的心思,便安慰他:“官不逞一地之威,兵不在一时之勇。日子还长着呢,只要我们有耐心,争口气只是时间的问题。想他一个外地的班子,能有多少龙王气儿?我们毕竟占天时,占地利,占人和。他陈家班这么张扬地摆出阵势,别说咱们,就连别的班子也不一定心气儿顺当。他总不能天天进王府唱戏吧?这个红火气儿一过,咱重整旗鼓另开张,还是把京城的梨园行聚到一块儿,这个霸主的位置还得是您老坐着。”听了万鑫魁的话,霍班主心气儿顺了许多。正在这时,前院看门的来报:“官府好些人围住了大门,点名道姓要拿少爷归案。”“官府的人?拿少爷归案?归什么案?”一句话吓得霍思纯魂飞魄散。霍班主带着九红、万鑫魁向大门口走去。

一排带刀的校尉横眉立目地站在大门口,其中一个头头撇着嘴,眯着眼,捋着八字胡问他可否是霍班主。舞台上再威风的人,到这个时候也立刻矮人三分,他忙回复说:“正是老朽,不知军爷前来所为何事。”小头目立刻拿出一张画过押、按过红手印的供状告诉他:“你家少爷霍达和长安戏园子的朱马田指使天桥的地痞无赖砸了广合的场子。天桥的王三把他给供出来了,我们拿他归案。望霍班主行个方便,把你儿子霍达交出来,别影响弟兄们办差。”

“不可能!我儿子是个守法之人,怎么会勾结不三不四之人干出这种事?再说我儿子天天被我关在屋里学戏,怎么可能有空出去?军爷,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校尉头头笑了笑,小声说:“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哪。”说着走近霍班主,把那张供状送到离他眼前一尺近的地方说:“霍班主不会不识字吧?你自己看看。”霍班主掏出花镜戴上,认真看着这张仿佛还带着几滴血迹的供状,半读半看地观望着,但他看到的好像不是字,仿佛看见了一遍遍的过堂,一阵阵皮鞭,一张张惊恐的脸。儿子真要是进去了可怎么办?本是一派英雄豪气的他,顿显一副萎靡的样子,用弱弱的声音哀求:“军爷,外面风太大,能不能到屋里去说?”

“不行!”校尉头头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们是奉了俞王府的命来拿人的。今天你家少爷必须交给我们,否则我们可要抄你的家啦。”

一句话如五雷轰顶,吓得霍思纯立刻周身瘫软,被一旁的霍九红扶住。万鑫魁忙上前说:“军爷息怒,军爷息怒。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他随手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校尉头头,说:“我们懂得这个规矩,您当差办案理当配合,但现在少爷真不在府上,不信您可以进去看。如果他回来我们一定把他带到衙门,把事情搞清楚。”校尉头头哼了一声说:“不在不要紧,我们可以在这儿等啊,如果今儿个拿不着人,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万鑫魁说:“军爷放心,有天大的胆子谁敢跟衙门较劲儿是不是?军爷们办差也不容易,不如这样,在哪儿都是等,军爷们进屋里头喝杯茶,歇歇。”说着万鑫魁走向校尉头头,将一张银票放到校尉头头的手里。做这种事一贯得手的万鑫魁万万没想到,这次碰到了岔头。校尉头头啪的一下将银票扔在了地上,板起脸问他:“干什么?贿赂官差?你好大的胆子!”他唰的一声抽出腰刀,狠狠地盯着万鑫魁,万鑫魁吓得顿时面如土色,忙解释说:“并非如此,并非如此。只是看军爷们辛苦,请军爷喝杯茶罢了。”校尉头头低头看了眼他的名片说:“今儿个主要是拿霍达,没工夫跟你们扯淡,换个时候,连你一块儿带走。”

霍家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霍九红气不过,她板起脸说:“我说你是哪个衙门口的?多大个事值得你吆五喝六的?砸个场子怎么啦?不是没放火烧了吗?要多少钱?赔钱不就得了吗?值当吗?”

“嘿,好大的口气呀,你就是霍九红吧?”

“正是你家姑奶奶,怎么着吧。”

霍班主马上斥责女儿,让她别这样对待官差。霍九红瞥了眼校尉,用鼻子哼了一声。校尉头头嘿嘿乐了,回身对身后的几个校尉俏皮地说:“想不到京城的霍家班,爷儿们还不如一个娘儿们尿性啊。”校尉们哈哈地乐了起来,这时校尉头头脸上露出几分笑说:“我看这样好啦,既然霍达现在不在家里,那我们也没必要在这里白等着啦,但该找你们马上派人去找,记着,今晚二更之前必须把人给我们送来。有什么话说什么话,有什么事办什么事,想逃肯定是逃不掉的。如果二更天还没见人,等我们把人拿到的时候,哼,那可就别怪兄弟们不客气啦。”说着,做出一个把刀抽出来又唰地放进刀鞘里的动作,带着校尉们向远处走去。

脸色苍白的霍班主一副萎靡的样子问:“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万鑫魁从地上捡起被人扔掉的那张银票,仿佛也无计可施。霍九红安慰霍班主说:“爹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没看见魁哥把银票放人手里,人家都给扔出来了吗?真要是俞王府要拿人,谁敢怠慢哪?哥也太糊涂了,你说这么大的事你倒是和家里人商量商量啊,跟那个朱马田瞎折腾什么?这下可好,倒是把自个儿搭进去了。”霍班主一跺脚说:“嘿,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啊?赶快派人找他去呀,没听人说吗,等人家把他找到,就不知道该咋整啦。”万鑫魁不知所措地说:“倒是这么个理儿,可到哪儿找他去呀?我不知道他平时都在哪儿啊。”

霍达归案的事,校尉们并没把希望寄托在霍家身上。离开霍家之后,校尉头头便派人四处寻找霍达,在初更的时候,把霍达从天桥边上西花楼的妓院里拉出来,带回了衙门。“这回可就怪不着咱哥们儿啦。”校尉头头边撸着袖子边吩咐手下的校尉:“把鞭子、凉水、棒子都给我预备齐了,今儿个大爷我要亲自给他们过过堂。”校尉们按照吩咐把一切都伺候好了之后,又搬了把大椅子摆在问案的大堂里。室内手提刑具的校尉们站在两旁,记录员摆好了笔纸,校尉头头吩咐一声“带人犯”,下面的人高喊了一声带人犯,惊魂未定的霍达连推带架地被带到了堂上。对于霍达来说,砸个场子压根不算什么事,再说又不是自己干的,虽说王三被抓了,可朱马田说没什么事,顶多花俩钱平吧平吧也就结了。可万没想到衙门会拿人,他从被妓院被窝子里拉出来时就被校尉们一通揍,打得他爹呀娘啊一直喊到衙门。这一升堂,更吓得他魂飞魄散,知道不好,他马上装起熊来,低着头一声不吭。校尉头头也不看他,边修剪着指甲边问他话:“下跪何人哪?”

“小的霍达。”

“是哪家的人哪?”

“回老爷,京城霍家班人。”

“霍家班是干什么的呀?”

“回老爷,霍家班是唱戏的。”

“你学过戏吗?”

“回老爷,小的学过几出戏。”

“都会什么戏报上名来我听听。”

一听这话霍达傻了,心说这位军爷不问案子怎么问起戏来了,便说学过《挑滑车》《长坂坡》《英雄义》《八大锤》,还有……还有……校尉头头放下了剪刀抬起头往下看了看说:“你爹没教你几出关公戏?”霍达说:“教了,教过我《汉津口》《走麦城》。”校尉头头哼了一声说:“难怪你今儿个走了麦城了。嗯,不过这几出都属硬戏呀,这里面哪出戏你学得扎实呀?嗯?”霍达没弄明白地想了想说,应该说是《挑滑车》吧。校尉头头点了点头说:“好,本大爷今天就看看你这出《挑滑车》,这么说吧,案子你是犯了,从轻从重可以商量,但那要看你这出戏唱得怎么样。”霍达蒙了,心说这是什么地方,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么审案子,忙说:“好,好,谢谢军爷,谢谢军爷。”校尉头头对下面说了一声:“来呀,把我那杆大枪拿来。”身旁的人说:“是!”便从身后把校尉头头学过戏的那杆大枪递给校尉头头。他把大枪往霍达跪着的地方一扔说:“先给我耍个大枪花,之后挑车,最后给我走遍起霸,听明白了吗?”霍达忙说:“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霍达看着校尉头头问:“军爷,我还披不披靠啦?”校尉头头说:“还披什么靠,今儿个不仅不披靠,军爷我可怜你们戏子穿太多衣裳唱戏太累,也不得施展。今儿个你把身上所有的衣服都脱喽给大爷我唱一回戏,你看怎么样?”

“这……这……”霍达心说这可怎么唱。这时身边的校尉们拍着手里的刑具吼叫:“快脱!快脱!”霍达吓得忙说:“我脱,我脱。”霍达边说边脱,脱得只剩下一个裤衩,看着校尉头头。校尉头头看了他一眼接着说:“看什么呀?脱呀。”下面的校尉们又吼:“快脱!快脱!”霍达只得遵从地说:“哎,哎,我脱,我脱。”之后便把身上脱得***,看着身旁的人。此时校尉们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心说咱们头儿也太能折腾人了。这时从后面走出几个人,架好了鼓和锣,坐到离霍达不远的地方。校尉头头对霍达说:“看见了吗?为了审你,本大爷可费了不少的工夫和钱财,听着,今儿个你唱好了便罢,如若不然……”说到这儿,校尉头头指了指边上绑犯人的架子、皮鞭和冷水盆说:“那些个东西可都是为伺候你准备的,明白吗?”霍达顿时出一身冷汗说:“明白,小的明白。”这时校尉头头冲下边敲锣鼓的人说了声:“开始吧。”啪啪啪……当当当……一场好戏开始了。

大京班

大京班

作者:佚名类型:历史状态: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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